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欧洲系列 — “匈人”在中亚的经营

温骏轩 地缘看世界 2022-12-19
        在中国的历史记录中,匈奴西迁的时间是有明确记录的。经过两汉长达200年的战略反击,至公元1世纪末时,曾经无比强大的草原帝国终于行将崩溃。事实上,此时汉帝国的敌人,就只是身处漠北的北匈奴了。至于漠南的南匈奴,则在公元一世纪中叶已依附于中央帝国。与此同时,崛起于大兴安岭的东胡后裔“鲜卑”,也一直在觊觎漠北草原。公元89——91年,汉与南匈奴联军连续对北匈奴发动战争,先后在杭爱山、阿尔泰山两破北匈奴。迫于压力,北匈奴遂完全放弃蒙古高原,越过阿尔泰山西迁中亚(鲜卑人填补其留下的真空)。  放弃漠北的北匈奴并没有完全从中央之国的视线中消失。一直以来,阿尔泰山之南、准噶尔盆地北部,都是漠北游牧民族的天然渗透范围。因此放弃漠北的匈奴人,将西域作为了他们西迁的第一站。并试图在中亚草原打出一片天地来。如果他们成功了的话,那么历史上就会出现“西匈奴”的概念了(就像后来的“西突厥”)一样。由于北匈奴在准噶尔盆地的存在,直到公元2世纪中叶,东汉帝国在西域的利益都会受到北匈奴的侵扰。不过对于北匈奴困居于准噶尔盆地这件事,最感忧虑的并不是东汉帝国,而是盘据中亚草原的乌孙、康居两个游牧国家。  我们在西域部分曾经对中亚草原的地缘结构做过详细分析。总的来说,这片草原主要分为三个部分:一是“七河地区”。由北向南包括隶属巴尔喀什湖流域的:阿亚古兹河、列普萨河、阿克苏河、卡拉塔尔河、伊犁河,以及位于卡拉套山和巴尔喀什湖之间的塔拉兹河、楚河;二是北至额尔齐斯河,南至锡尔河中游,以哈萨克丘陵为核心的草原地带;三是哈萨克丘陵以西,里海——咸海北部,乌拉尔山脉以南地区。在汉匈争夺西域的时期,此三板块对应的游牧集团,分别为:乌孙、康居、阿兰。  当北匈奴决心把经营重心放在中亚草原时,他们有两个方向可以选择。或西入哈萨克丘陵北部,进居康居之地;或南下伊犁河谷,以乌孙之地为目标。对于匈奴人到底是先向哪个方向渗透,一直以来有不同的意见。事实上,这两个方向匈奴人都有所渗透。也就是说,匈奴人同时在向哈萨克丘陵北部,以及准噶尔盆地南部扩张,以期重新为自己打出一片天地。需要注意的是,这种扩张未必都是借助战争手段。鉴于康居和乌孙的地缘关系,匈奴人早在公元前44年,就曾经被康居人“请”到塔拉兹河畔,以期帮助他们对付乌孙人。这段历史就是我们在西域部分曾经解读过的“陈汤灭致支单于之战”了。至于说这次康居人是不是又引狼入室,就不好说了。  东汉帝国在西域的存在,使得北匈奴最终还是在公元160年前后放弃了向准噶尔盆地南部渗透的打算,将经营的重心放在了康居之地。鉴于游牧民族本身缺乏文字历史,所以他们的踪迹只能通过与周边文明地区的接触,才有可能被记录下来。由于在此之后,东汉帝国也很快走向了衰败之路,后来的三国、魏晋南北朝时期,虽然在塔里木盆地东部仍然可以保有一定影响力,但对影响力并无法触及中亚草原,也就无从记录匈奴人在中亚的活动了。  有可能与欧亚草原有所接触,还有另外两个文明地区:罗马和帕提亚(及其继承者萨珊波斯)。问题是,它们也都不可能与中亚草原进行全面接触。对于身处地中海的罗马帝国来说,他们所能接触到的欧亚草原部分,只能是黑海北部的“南俄草原”。而对于以伊朗高原为核心的王朝来说,锡尔河上游是他们所能触及的顶点。在这种情况下,中亚草原这段时期的历史,成为了一个未解之迷。
  所谓万变不离其踪。虽然匈奴人在中亚草原的历史,缺少史料记录,但在中亚草原地缘结构没有发生根本性变化的情况下,他们的踪迹还是有迹可循的。在西域部分我们已经对中亚草原,也就是今天哈萨克斯坦、吉尔吉斯斯坦所领有的这片土地,做过详细解构了。今天占据中亚草原低地部分的哈萨克斯坦,内部是由三个部落联盟所组成的。世称大、中、小三玉兹。其中阿克苏河以南的七河地区,为大玉兹部落所领有;额尔齐斯河——哈萨克丘陵——锡尔河中游一带,为中玉兹部落所占据。与两千年前的地缘政治结构对比,二者所对应的,大致就是乌孙(还包括高地上吉尔吉斯)、康居两国。  如果匈奴人在康居之地休养生息、重新做大后,他们最有可能的就是一路向西,经过现在的小玉兹之地,进入自然条件更好的南俄草原。那么匈奴人到底有没有这么做?答案是肯定的。我们前面也说了,在汉匈相争的年代,哈萨克丘陵以西的中亚草原,是为名叫“阿兰”的游牧民族所控制。这个与康居同俗的游牧部落联盟,最早也是斯基泰人的一部分。在萨尔马提亚人成为南俄草原的主人后,所谓的“阿兰人”也被归为了萨尔马提亚人的一支。不过由于匈奴西迁中亚,哈萨克丘陵一带或者说康居之地的游牧部落,并没有顺势也成为“萨尔马提亚人”,而是开启了亚洲化进程。从地缘关系上来看,我们也可以认为,欧、亚游牧民族之间的博弈,已经从天山、阿尔泰山一线,西移到了哈萨克丘陵——乌拉尔河一线。  很难说最终由中亚草原向南俄草原扩张,并自称为“匈人”的这支游牧民族,到底有还多少成份是直接来源于西迁的北匈奴。实际上在北匈奴西迁之前和之后,生活在蒙古高原的游牧部落,从没有间断过向南迁徙步伐。基于地缘关系,我们所熟悉的只是迁徙到蒙古高原南部一线,对中央之国造成压力的这部分而已。可以认定的是,在匈人西征之时,哈萨克草原已经完成了亚洲化,或者说北亚化进程。中亚草原上的优势语言,已经是阿尔泰语系了,种族上则偏向于蒙古人种的特征了。  当亚洲游牧民族成为中亚游牧民族的主体后,南俄草原就成为他们下一步征服的方向了。对于那些隶属印欧语系,种族特征为高加索人种的的欧洲游牧民族来说,记忆中最深刻的亚洲游牧民族,肯定是当年强大无比的匈奴了。这点从康居人对匈奴人臣服的态度就能看出来。在这种情况下,那些说的阿尔泰语,呈现蒙古人种特征的亚洲游牧民族,如果浪费了“匈奴”这笔宝贵的无形资产,就实在是太可惜了。  代表欧洲游牧势力的“阿兰人”,与代表亚洲游牧民族的“匈人”之间决战,发生在公元4世纪中叶(公元350年前后)。由此,一场影响欧洲地缘政治结构的民族大迁徙,也被正式触发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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